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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
天元古城,隶属于位于新月大陆南端的大玄国,背靠波澜壮阔、布满毒瘴的“万兽山脉”。
作为大玄国最为偏远的城市,也是最贫瘠之地,自古以来,就鲜有人来到这里,从这里走出的人,也少有再回到这里的。
清晨,阳光普洒在绿瓦红墙之间,街道的两边是茶楼,酒馆,当铺,作坊。
两旁的旷地上还有不少卖着散货的小商贩。
人群虽称不上拥挤,但也算是川流不息,一派繁荣的景象。
位于闹市之间,有一处气派的大宅,上书“林府”,占地数十亩。
其中亭台楼阁,池馆水榭,假山怪石,花坛盆景,藤萝翠竹,气派不凡。
然,往日里臣门如市,宾来送往的林家此时却大门紧闭,一片安静。
内宅里,丫鬟小姐莺莺燕燕的欢笑声也消失不见。偶尔走过一两个丫鬟也是行色匆匆,不苟言笑。
庄严肃穆的林府大厅内,此时挤满了人,一干人均披麻戴孝,着白布麻衣。
林家家主林峰,开山境强者,于三日前外出办事,暴毙于半途,死因成谜!
大厅上首处,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,体态富贵,但脸色凄然,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。
她先是环视一周,而后看了眼坐在左手边第一位的中年男子,道:“老二,你把大家都叫来,说说吧,所谓何事?”
老妇口中的老二,是她的二子林海,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,长相一般,中等身材,面露精明。
“是,母亲。”林海起身对着林母鞠了一躬,随后脸露悲戚,抱拳一圈,说道:“三日前,家主外出办事时遭遇不测,暂时不知是何人所为,实乃我林家之大不幸,我亦是深感痛心,然事情已经发生,我们再怎么悲伤也换不回家主的复生。俗话说,国不可一日无君,家不可一日无主,连日来,家族事业陷入停滞,林海个人以为,我们当务之急,应该是化悲痛为力量,重新选出一位家主带领我们林家继续走下去。”
话音落下,大厅内先是落针可闻,继而响起了震耳欲聋议论声。
“二爷说的在理!”
“是啊,家不可一日无主。”
“二爷说的虽然有道理,可是大爷这才走三天啊……”
“是啊,这未免有些太着急了……”
“嘘……收声,这可不能说。”
老妇身旁,一位肌肤白腻,面容娇俏的少女蹙了蹙柳眉,清声道:“肃静!”
出声之人是林母的贴身丫鬟,很多时候充当林母的传声筒,所以她一出声,大厅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。
林母脸上看不出喜怒,还不待说话,坐在左手第二位,一个白面无须的高瘦男子站了起来。
却是林家老三,林飞。
林飞手里把玩着一柄精致的象牙纸扇,望着林海,嘴角露出一抹讥笑:“二哥未免太着急了一些,大哥头七可还没过呢。”
“老三,你什么意思?!”林海脸色难堪的转过身,眼中透着锐利的光芒。
“我可什么都没说,只是说二哥未免太着急了一些!”林飞说着向着坐在林母身旁暗自垂泪的女人拱了拱手,朗声道:“二哥这么早出来议论家主之位,未免寒了大嫂的心。”
妇人闻声缓缓抬起头,露出一张梨花带雨的玉靥,我见犹怜。正是未亡人方雪仪。
美妇人看着三十许人,白色哀衣,五官娴雅,白皙的娇靥赛霜胜雪,透着苍白,乌发盘成发髻,由一根碧玉钗簪着,虽然端坐在椅子上,但依然可以看出其丰腴玲珑的身段。
俗话说要想俏,一身孝。
方雪仪一抬起头,厅中的绝大多数男人都暗暗咽了一口唾沫。
她抹了抹眼角泪珠,声音沙哑:“我只是个妇道人家,不懂这些,既然要选家主,那就请母亲大人请祖训好了。”
此话一出,大厅中再次响起了一阵议论声,明眼人都看的出,这林家大奶奶,看似一副柔弱的模样,却也不是省油的灯。
林家祖训上可是明确说明,只有长子长孙才可继承家主之位。
林飞脸上露出了一抹玩味,看着林海,一副看好戏的模样。
他自小跟林海这个二哥不对付,所以只要有搅局的机会,他往往是第一个站出来。
林海脸色微变,脸上闪过一抹阴霾,冷声道:“大嫂,恕我直言,祖训里虽然说由长子长孙继承家族之位,但林志今年才十六岁,还在上学,对家族事物更是一窍不通,如何当的起家主之位?”
方雪仪再度低首垂泪,对于林海的话置若未闻。
见方雪仪不理会自己,林海气的冷哼了一声,望向上首的林母,大声道:“母亲大人,您可由不得大嫂胡来,这可关系到我林家百年的基业啊。”
林飞冷笑:“那二哥你直接说由你当家主就好了呗?”
林海猛的转身,恶狠狠的道:“老三,你不要胡搅蛮缠!我几时说过由我当家主!大可以让大家投票选出家主,我绝无异议。”
说着,他微一停顿,哼道:“如今大哥不在,今后你最好还是收敛一些,莫要整日流连烟花之所,出了事可没人帮你擦屁股。世族家风的树立,还是需要大家的共同努力才行。”
林海这一招可谓是杀人诛心,看似好言劝说,实则是将林飞贬低的一文不值。
此言一出,整个厅顿时又炸开了,交头接耳,乱成一团。
虽然林家老三喜欢逛青楼是人尽皆知的事情,但知道是一回事,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又是一回事。
“你……”林飞颤抖着手指指着林海,白净的脸庞瞬间胀成了猪肝色,跳脚骂道:“林海!你有什么!不是仗着大哥开山境的修为撑着林家的脸面,你以为你这张老脸值几个钱?有你贪污公款中饱私囊的机会吗?”
“哗……”
大厅内喧嚣的声音再度高了一个层次。
说到修为,算是说到了林海的痛处,他的修炼天赋不佳,且醉心于经商,四十多岁,也才是修真十二境中的第二境,百炼境。距离开山境整整差了两个大境界。
许多小辈都已经超过了他,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,实难独当一面。
没了林峰的压制,两兄弟互相揭短,眼看就要动手,上首的林母忽然一拍桌子,喝道:“你们当我死了吗?”说着胸口一阵剧烈的起伏。
见林母发怒,两兄弟各自怒哼一声,撇过头去。
“老祖宗,莫要气坏了身子……”身侧的大丫鬟急忙上前拍着林母的背,众女眷也纷纷上前安慰林母。
“报,有要事禀报!”
这时,门外忽然响起了一声大喊,众人纷纷退开,一个青衣小厮连滚带爬的跑进大厅。林海冷哼一声,道:“什么事!慌慌张张的!”
小厮身躯一抖,颤声道:“赵家把我们南郊的银矿占了,说是……说是这个矿是赵家先发现,被林家占了去,现在要回去。”
“你说什么?”林海身影一晃,出现在小厮身前,冷着脸将小厮捏着脖领举了起来。
“二……二爷,我什么都不知道,就是如实通报而已……”作为一个普通人的小厮如何能挡住百炼境强者的气势,直吓的浑身颤抖。
“混账!”林海将小厮扔到地上,怒骂道:“这银矿我林家发现半年,已开采三月有余,前面不见他赵家放屁,现在倒是跳出来了!”
“呵~”林飞冷笑一声,嘲讽道:“二哥在这里跳脚,不如还是想想怎么把银矿要回来吧,赵家那位可是开山境后期的强者。”
“你……”
“都给我住嘴!”林母推开众人,从上首下来,怒斥道:“都什么时候了,你们竟然还在内斗!”
说着,林母忽然环顾四周,询问道:“林南呢?怎么不见林南?”
“林南少爷在大老爷灵前跪了三天了。”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出来小声应了一声。
听到这话,林母更是气的身子都抖了起来,指着两个不争气的儿子:“看看,再看看你们!一个外人都比你们知道孝顺!去,去把林南叫来!”
林府偏厅,正中间,摆放着一个青色棺椁,花团锦簇,不过都是白色的罢了。
一个青年跪在正中,低垂着头颅,看不清样貌。
十八年前,还是一个婴儿的他被遗弃在林府门前,被彼时尚未成亲的林峰收养为义子。取名林南。
林南自小聪慧,深得林峰喜爱,待他如亲生,不但传授其林家族学修真法诀,更是自他十二岁起,每逢外出办事,都将其带在身边,教他为人处世。
三日前,林峰外出办事,林南正处于修炼紧要关头,是故没有带他一起,谁曾想,这竟成了俩人最后一次见面。
养育之恩,无以为报。
三天三夜,林南跪在灵前一动不动,脑海中机械般不断重复着一句话:“义父,我一定会找到凶手,帮您报仇!”
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,一个丫鬟急色匆匆的跑进偏厅,低声道:“南少爷,老祖宗唤你过去。”
林南缓缓抬起头,露出一张苍白中透着执拗的脸庞,黑亮垂直的长发,棱角分明的轮廓,斜飞的英挺剑眉,细长锐利的黑眸,削薄轻抿的唇,组成一张英朗俊逸的脸庞。
“有说什么事吗?”林南站起身,一袭黑衣,身材高大而修长,静立不动,宛如黑夜中的雄鹰,冷傲孤清。
“据说是南郊的银矿被赵家的人占了去,老祖宗唤你过去问话。”小丫鬟用爱慕而崇拜的眼神看着林南的背影。
林南虽不是林家亲生的骨肉,可得家主看重,在府中地位并不低,但他从没有对下人颐指气使,反而对丫鬟下人非常好,是故所有下人对他都是发自内心的敬重。
林南闻声剑眉一凝,但心中其实并无多大波动。从得知义父意外身故后,他就猜到了这一天不会太远,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罢了。在这弱肉强食的新月大陆,你弱,就代表着没有生存的空间。
大厅内,安静异常,林南缓步踏入,行至正中,弯腰恭敬道:“见过祖母,母亲,二叔,三叔。”
林母与方雪仪皆是脸色平淡的点了点头,而林海与林飞则是没拿正眼看他,在这个门户观念极重的家族里,不管林峰多看重林南,对他们来说,林南也终究只是个外人。
以前有林峰在众人尚不接纳他,更何况现在林峰去了。
“林南,南郊的银矿被赵家占了去,依你看,应该怎么办?”
林母育有四子,最看重大儿子林峰,最喜欢小儿子林进,但小儿子新婚不久,就死于十年前来到万兽山脉外围的妖兽之手,留下孤儿寡母。大儿子暴毙于几日前,剩下只知道争权夺利的二儿子林海,与烂泥扶不上墙的三儿子,虽然并不把林南当做真正的林家人看待,但也知道两个儿子在这种事情上靠不住,几个孙子辈也未成年,是故只能叫来常伴林峰左右的林南来商量对策。
林南嘴角露出一抹苦涩,缓缓摇了摇头,直截了当的应道:“城主闭关不见客,无人可从中斡旋,依我之见,只能暂时忍辱负重。”
他没有说出,其实就算城主没有闭关,失去了林峰的林家也不值当城主为了林家去开罪赵家。毕竟,他这个城主要当的稳,并不仅仅需要修为,更需要内城的稳定。
“你说什么!”林海当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,指着林南的鼻子骂道:“你到底是姓林还是姓赵?别人都欺负到头上来了,你竟然就是一句让我们忍辱负重?”
林母不满的蹙起眉头,脸上的皱纹显得更深,冷哼了一声。
也不知是不满儿子林海,还是不满林南的话。
“母亲大人,我就说了,大哥的死说不准就跟这白眼狼有关系!每次都跟着出去,偏偏这次大哥遭难,他就在家。我看啊,就应该将他押去城主府审问一番。”
林母身侧忽然响起一道刻薄的声音。
说话之人是一个韵味十足的风流少妇,约三十许人,五官精致,美艳动人,云鬓高挽,身段高挑修长而曼妙,纤细的柳腰,挺翘的丰臀,秀美的玉颈,洁白的肌肤,举手投足之间,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绰绰风韵。
林南甚至不用听,也知道林府除了林海的妻子宁馨,他名义上的二婶,恐怕再无他人能在没有丝毫证据的情况下说出如此尖酸刻薄之话。
林南眼中怒意一闪,先是看了眼脸色冷淡的林母与義母,而后自嘲一笑,朗声道:“若林南伙同他人害死父亲大人,就让我即刻五雷轰顶而死!”说完,他扭头冲着宁馨一拱手,“不知二婶可满意。”
新月大陆上,修真者的誓言是受天道监督的。
“哼~”宁馨冷哼一声,撇了撇红嫩的小口,嘀咕道:“谁知道真的假的……”
但终究没了穷追猛打的借口。
林母挥了挥手,淡淡道:“行了,林南,你去吧。”
“是,祖母。”林南心里叹了一口气,行了一礼,步履沉重的走出了大厅。
林母身后,一个脸带泪痕的娇媚少女担忧的望着林南的背影,“南哥……”
走回自己的小院,林南靠坐在小院的台阶上,扯开胸襟的衣裳,握住一块奇丑无比的灰色石头,轻轻摩砂,望着灰暗的天空,怔怔出神……义父过世后,偌大的林家似乎已经没了他的容身之所。
十八年,他似乎从来没有被接纳,从来没有被真正的当成林家人。
或许,这样的林家,已经没有继续待下去的意义。
傍晚,一个丫鬟走进林南的房间,轻手轻脚将饭菜放在桌上,轻唤道:“南少爷,吃饭了。”
“多谢。”站在窗前的林南回过神,和煦一笑,点点头走到饭桌前。
看了眼饭菜,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来,望向送饭的丫鬟。
“南少爷……我也不想拿这些过来,可是二奶奶交代了厨房……你可千万别说我说的,不然二奶奶会打死我的。”小丫鬟说着几乎快要哭出来了。
林南自然不会迁怒于丫鬟,点点头,微一沉吟后柔声道:“不怪你,去吧,回去记得说我骂了你一顿,知道吗?”
丫鬟一愣,眼泪再也忍不住,从脸颊滑落,泣声哽咽道:“谢谢南少爷。”
“去吧。”林南叹了一口气,挥手让丫鬟离去。
一盘子的残羹剩饭,这算是下马威吗?他怎么说也是百炼境的修为,自然不会因为一顿饭不吃而饿死。
只是宁馨……“南少爷……你在吗?”
林南正皱眉思索着,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道轻柔的低声。
林南走过去打开门,就见一个小丫鬟抱着一个小包裹,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。
“怎么了晴儿?”林南忍俊不禁的一笑,望着眼前个子娇小的小丫鬟。
“这是姑娘给你的,姑娘让我跟你说不要在乎别人的看法,她永远站在你这边。”小姑娘说着将包裹塞进林南怀里,消失在了夜色中。
第二章
林南打开包裹,一只热气腾腾的烤鸭还有一壶温酒映入眼帘,醉人的香气让人不禁食指大动。一侧,还有一行娟秀的小字:“南哥,见字如面,遇酒且呵呵,人生能几何。月如留。”
林月如,林峰小女,今年十五岁,整个林家,估计也就她把林南当家人了。
林南先是忍不住摇头一笑,随后心里又觉得分外难受。
真是难为她忍受丧父之痛的同时还要安慰自己……他要走,如果说真有什么放不下的话,可能就是这个妹妹了。
……
如林南所料,在林峰出殡后,曾家,赵家,两大家族开始大力打压林家的产业。白家亦有动作,但不如另两家疯狂。
而少了林峰的坐镇,很快,林家就被压的喘不过气来。不但许多产业被明争暗抢,更连族人都被打死打残许多。
当然,这一切林南都不知道,或许,就算知道了,他也没有心思,更没有能力管,因为他已经收拾好了行李,准备晚上见过林月如后,次日就走,离开林家,前往调查义父的死因。
傍晚,小丫鬟依旧送来了残羹剩饭,临走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。看的林南一头雾水。
“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说吗?”
小丫鬟犹豫了一会儿,想起林南平日里的对她们下人们的好,眼神终于坚定了下来,低声道:“南少爷,我听说今天二爷去近来打压我们最狠的曾家求饶了。”
“求饶?”在林南看来,这未免有些天真了。
“嗯,据说曾家同意收手了,但是条件是把大小姐嫁给曾家家主做妾。”
“什么!?”林南猛地站起,整个人的气势犹如出鞘的利剑,锋芒毕露!眼神更是骇人至极!
“我……也不知道……我也是听说……”小丫鬟吓得险些又要哭。
林南顾不得安慰小丫鬟,急声问道:“林海答应了吗?”
“好……好像答应了,现在正在厅里商议呢。”
曾家家主曾文,开山境强者,已经快60岁了,唯一的爱好,是喜欢娇柔的少女,但几乎每隔一段都会传出有小妾丫鬟被他虐杀的消息。
让林月如去给她做妾!!!
“林海!!!”
林南怒吼一声,眼眸通红着冲出了房间。
……大厅内,林海在滔滔不绝的劝说着:“大嫂,曾文明言了,要月如给他做妾,我也没办法啊,为了我们林家,月如就牺牲一下,况且月如嫁过去也挺好的,曾文虽然快六十岁了,但怎么说也是开山境强者,老当益壮……”
林母高坐上首,脸色铁青,而方雪仪依然在垂首抹泪,林月如站在母亲身后,面如死灰。
而林飞则罕见的没有跟二哥林海斗嘴,低垂着头颅。
一众女眷除了宁馨帮丈夫帮腔一二,剩余的人也皆是低头不语。
这对一个大家族来说,绝对是个耻辱!
不说年龄的差距,那曾文在天元城中,可谓是出了名的丧心病狂,每年玩弄致死的小妾就不下一掌之数……大厅内,林海说了半天,见大厅内一片默然,只能硬着头皮道:“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,那我就派人去回复曾家主了?”
“回复你娘个腿!!!”门外忽然响起一声大喝,随后一道黑影极速闪了进来,伴着呼啸的风声,一记凶狠的鞭腿扫向了林海的头颅。
林海万万没想到,竟然有人敢在这里对他出手,完全没有防备,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黑影在眼前放大。
这一记鞭腿命中,他怕是要命归黄泉。
“放肆!”
一声轻喝,一道人影闪过,一只枯瘦的手掌挡住了林南的鞭腿,不见怎么用力,便将他震退数米。
林南急退几步,稳住身形,面色一阵发白,看向来人,挡住他攻击的是一个看似文弱的老头。
刘伟,林家客卿,止血境强者。
林南的出现使大厅中所有人都吓了一跳,特别是那一记凶狠的鞭腿以及那句惊世骇俗的“回复你娘的腿。”
随后,林母震怒,方雪仪默然,宁馨幸灾乐祸,林飞皱眉,众人纷纷退后,只有林月如满眼担忧,心悬到了嗓子眼,无声轻唤道:“南哥……”
林海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,随后看向林南,一张脸慢慢胀到发青。
“杀!了!他!”冰冷的三个字几乎是一个一个从林海的口中挤出,足见他心底的杀意有多浓烈。
刘伟缓缓点头,随后慢慢向着林南靠近。
面对止血境的强者,林南丝毫不惧,大声怒骂道:“林海你个欺软怕硬的垃圾,废物。我义父在时你敢这样欺辱他的女儿?你简直是个没卵蛋的废材!!!”
“小王八犊子!杀了他!给我杀了他!”林海暴跳如雷,催促着刘伟。
“哈哈哈,被我说中了?恼羞成怒了?没卵蛋的废物,你怎么不叫你妻子去陪曾老狗?啊?”
林南怎忍得看着林家唯一把自己当家人的妹妹羊入虎口?且养育之恩,无以为报。义父的恩情他还没报,现在义父离世,他怎能眼睁睁看着他女儿被这样欺辱而不发一言?
听到林海要将她嫁给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后,他彻底绷不住了!也彻底失去了理智。
“没大没小,给我撕烂这个小杂种的嘴!”宁馨气的胸脯极速起伏,坚乳乱颤,尖锐的声音响彻大厅。
刘伟右脚一踏,带着呼啸的风声,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接近,并指成刀,刺向林南的胸口。
林南眼光一凛,纵身一跃,险而又险的避开了刘伟的指刀。
“不错。”刘伟夸
眨眼间便抢到了林南身前,手臂快如闪电,带动空气发出呼啸的风声,五指成拳直扎林南的胸膛。
林南脸色一白,腰部发力,带动上身想要躲避,但刘海的速度太快,他只来得及躲开要害心脏,就被这一记势大力沉的杀招击飞了出去,吐血倒地。
俩人相差一个大境界,尽管林南做好了最坏的打算,但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容易就落败了。
“杀了他!”林海冷声发出命令。
刘伟微一点头,身影一闪已经到了林南面前,枯瘦如柴的手掌如恶魔的利爪般,抓向林南的脖子。
林南肋骨断了几根,痛得面容微微扭曲,面对伸开的手根本无力抵抗。
“住手!”
危机时刻,一声娇喝响起,众人闻声望去,却见林月如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大厅中央,手里握着一柄长剑,横在自己脖颈之间,隐见血丝。
“月如,你干什么?危险,快放下。”看着女儿举剑横在脖子上,方雪仪惊的花容失色,玉靥发白。
林月如没有理会母亲,转而面向林海道:“放南哥走,你去回复曾老鬼,就说我嫁!”
“好,好。”林海大喜过望,急声道:“乖侄女,快把刀放下。”另一边朝刘伟挥了挥手,又对门外的家丁道:“来人,把他给我扔出林府。”
林南这个废材对他来说,想杀就杀,随时都可以杀,而是看他那样,估计也没几天活的了,用他短暂的生命来换取林月如的配合,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事情吗?
……
城外,林南捂着胸口,脚步踉跄,不时口吐鲜血。
无边的恨意的充斥在心头。
他恨林家人的无耻,无情,更恨自己没用,逞一时的匹夫之勇,最后反而连累了月如妹妹。
“呕~”一口鲜血吐出,林南软倒在一处矮小的土地庙前。
阵阵涌上的无力感让他眼神涣散着。
注视着矮庙内供奉着的神仙,他忽然涌上了一股力量。
十指深深陷进泥土里。
“力量!我要力量!!!”
林南从没有一刻这么渴望力量!
短短几天发生的事情让他彻底的明白了一个道理:这个世界上,只有强大的实力,才能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一切。
如果他是开山境,那就不可以发生这样的事情,林家人也不敢这样看轻他!
林南忍着剧痛,挣扎着扯开了自己的衣襟,拿出胸口处奇丑无比的灰石。
这是他一次跟着义父出行,在一处偏远的地带,无意中在一处小摊看到的,他看着合眼缘,随手扔了几两银子给到狮子大张口的小贩,顺手拿了根红绳,将丑石挂在了胸前。
之后一段时间,他甚至忘记了石头,某个夜里,他躺在屋顶,看着月亮发呆,忽然想起胸膛处的丑石,遂将其拿出,放在手里把玩着,谁知一个不经意,意识就吸进了石头内。
恍惚间,他来到了一处无比广袤的神秘之地。
“欢迎来到记忆走廊!”
天空中,传来一声宏伟的声音,林南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声音。震耳欲聋,偏又让人不至于听不清。
“记忆走廊内收集了无数个强者的灵魂,它们在等待你的探索,它们同样等待……”
“夺舍!”
最后两个字仿佛有一种魔力,让林南感觉灵魂要吸走一般。
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,他抬头望向“天空”中如星辰一般闪耀着各色光芒的发光点。
正气凛然的青色、刚正不阿的金色、诡秘邪恶的黑色、阴毒狠辣的绿色、黑白相间、红蓝对半、各种各式……他想伸手触碰一个光团,看看会发生什么,可每一个光团,都给他一种灵魂要被撕裂的感觉……
他犹豫了,退缩了。
此后,他专门去查阅了很多资料,但只在一本古籍上发现了只言片语,只有寥寥几个字:“夺舍,乃仙人之法。”
自那之后,他不再尝试寻找,因为他知道,这些东西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,就算找到,恐怕也不是他能理解的。
往后的日子里,林南无数次进出记忆走廊,也尝试问过那道声音,试图得到更多的讯息,但那道声音每次都只重复那一句话,便没了声音。
从记忆里走出,林南的眼神从未有过的坚定,精神全集中在石头上……“欢迎来到记忆走廊!”
“记忆走廊内收集了无数个强者的灵魂,它们在等待你的探索,它们同样等待……”
“夺舍!”
林南抬眼望天,这一次,他无所畏惧,没有义父,他早就死了,而没有林月如,他已经死第二次了。
“记忆走廊”空间,林南缓缓探出手,神奇的一幕发生了,这一刻,他的手被无限放大,似乎穿越了时光,穿过了岁月的长河……也许只是一刻,也许过了很久。
一团闪烁着彩色光芒的光团飞到了他的灵魂之手上空,随后化作一串晦涩的符文,顺着手臂飞到了他的头上,钻进他的天灵盖中。
“啊!!!”
剧烈的疼痛引爆林南的头颅。
好似一柄满是尖刺的竹刀,一寸一寸从指缝中缓慢插入,叫人痛不欲生。
彻骨的痛楚中,林南隐约间看到了一个邪气凛然的俊美中年走到了自己面前。
“多少年了,出卖灵魂给记忆走廊……”
“嗯……不错的皮囊,虽然比起本邪君还差一些,不过倒是够用了。”
“别抵抗了,等我入主你的身体,读取你的记忆,你未完成的事情我帮你完成。”
林南视线模糊的注视着眼前自称邪君的男人,断断续续道:“不如……你……安息……让我……自己来……”
邪君一怔,随后忍俊不禁般微微一笑:“你的修为太低,承载不了我的灵魂,更承载不了我的记忆,放弃吧。”
“我不信!”林南忍着痛苦的同时,努力站直身躯。
“意志力倒是不错,就是不知道能撑多久了。”邪君满意的点点头。
时间慢慢推移,痛苦愈来愈盛,林南的背脊缓缓被压弯,最后更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。
“不错不错,意志力不错,嗯?天赋?有些古怪……这么低级的功法,难怪……”
“体质……只能算一般,不过没关系,经过灵魂淬炼洗礼,灵魂强大了,体质只是小问题,有本邪君千年来的领悟,再炼些丹药提升一下,完美,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开始新生了,哈哈哈哈……”
在邪君畅快的笑声中,林南整个灵魂体被压到了地上。
一个时辰、两个时辰、三个时辰……
时间不断流逝,林南依然趴在地上,虽然进气少,出气更短,但是灵魂却一直没有被撑爆。
而邪君白云天脸上此时已经失去了笑容,变得凝重无比,同时心里更是慢慢有些慌了。
可有大道阻碍,他并不能进行干预,当然,如果言语对话算干预的话。
林南并不知道,他经常进入“记忆走廊”的行为,让他的灵魂不断在无形中被强化,这是灵魂最好的淬炼之所。
无数个位面,许多得到“记忆走廊”的人,并不懂许多,只顾好奇或惊喜,一进去就去接触光团,最后的结果,无一例外都是被撑爆,继而被夺舍,林南的谨慎让他获得了一线生机,而经历了近来一系列的打击、屈辱,他心中的执念也让他的灵魂在此时更加坚韧。
“死!给我死!”
“你这个臭虫!我千年的修为不可能被你打败!!!”
“我是至高境,离白日飞升就差一步!!”
“不可能!!!”
“死!!!”
“死!!!”
声嘶力竭的嘶吼声中,邪君白云天的灵魂开始变淡,而他的声音也慢慢变弱,直至消失不见……
不知过了多久,林南幽幽醒转。
睁开眼,依然是黑夜。
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在脑海中炸开,头疼欲裂。
一幕幕似亲身经历过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涌现。
出生名门。
修炼,年少成名轻狂。
恋爱,相恋邪教圣女。
心痛,心爱之人被杀。
疯狂,从此性情大变。
阴谋,潜入道教儒教。
杀戮,学成法门灭门。
放纵,声色犬马不羁。
白光、百炼、止血、开山、混天、无相、逍遥、三清、皓月、曜日、星河、一直到至高境,白云天在战斗中成长,用脑海中的武学互相印证,到了至高境圆满,离最后一步那么近,却又那么远。
三百年过去,再一次闭关无果的白云天选择盗取魔界无上秘籍【封幽录】,来印证大道。
得手后不久,被魔门四大至高境长老追杀,激战负伤,又遇正道伏击,终是身死道消。
短暂看完白云天的一生,林南惊讶的无以复加,不是惊讶于他的修为,更不是惊讶于他跌宕起伏的一生。
而是,他竟然来自另一个位面。
一个叫苍龙大陆的位面,不同于新月大陆,那里没有鬼界,没有妖族,有的是魔界,与一种类似于妖族的精灵族,人族的则是相近。同样有正邪之分。
林南想起了“记忆走廊”,他隐约记得听到白云天说将灵魂出卖给了“记忆走廊”。
位面的秘密,也许就隐藏在“记忆走廊”中。
林南开始极力搜寻脑海中关于“记忆走廊”的记忆,但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,因为这段记忆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。
第三章
林南摸了摸胸口,石头还在,他心中一定,开始集中精神……约一炷香时间。林南睁开眼睛,闪过一抹疑惑。
“不行?”
“记忆走廊”似乎变为了一块毫无用处的石头。
“难道一个人只有一次机会吗?”林南皱眉思虑了片刻,最后决定将其先放到一旁。
现在当务之急,是解决眼下的麻烦!
站起身,林南意外的发现,身上的伤不但完全好了,整个人更是精神饱满,精气神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,浑身似乎有用不完的气力。
感受着身体由内而外获得的好处,林南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,一如白云天笑起来那般,邪魅中透着些许妖异。
身影一闪,消失在了远处的山林之中。
“道家无上绝学”无为天罡经“”
“儒家无上绝学”浩然正气决“”
“邪宗不传之秘”邪影幻梦“”
“魔界至高秘籍”封幽录“”一处山洞内,林南看着脑海中四本无上绝学,心潮澎湃。
林家,天元城的大家族,但是家族族学也只堪堪算是个下等水平。
而脑海中四本秘籍,名头不是“无上”,就是“不传之秘”,怎不叫他惊喜。
按捺住激动的心情,林南在脑海中翻开道家无上绝学“无为天罡经”。
“道法自然,顺应自然,去甚,去奢,去泰……”一段段晦涩难懂的功法在白云天记忆辅助理解下,毫无难度。
少倾,林南身上青光一闪,将理解透彻的“无为天罡经”印在了脑海深处,与白云天的记忆不同,现在这才是真正属于他的记忆。
时间流逝,山洞中,青光慢慢变得浓郁,在一次激烈的闪动后,消失不见。
林南缓缓睁眼,眼眸中闪过一抹淡淡的青光,整个人气势大涨,震得洞内尘土飞扬。
竟是从百炼境中期直接突破到了止血境。
淡淡的兴奋在林南眼中闪烁,他迫不及待的翻开脑海中的“浩然正气决”。
“不愤不启,不悱不发,举一……”
淡淡的橙光慢慢在林南周身涌现,先是闪烁着、随后逐渐稳定,逐渐浓郁……
许久,橙光敛去。
止血境后期大圆满。
体内翻涌的血气凝成了河流一般,滔滔不绝。
感受着体内强大的气血,林南相信,如刘伟之流,现在的他只需一招,就能送他上路。
修为的暴涨让林南信心暴涨,他迫不及待翻开号称邪宗不传之秘的“邪影幻梦”。
“外形于气,内行于里,出入升降,全体周章,须臾不息,昼夜恒常……”
“身法?”
林南眉头微蹙,闭上眼睛,在脑海中仔细阅读这篇晦涩难懂的身法口诀。
许久,林南睁开眼睛,身影一闪,留下一道残影,身形出现在了八百米开外。
“不愧是邪宗不传之秘!”林南的声音中充满了惊喜。他虽然境界低微,但也知道一篇顶级身法意味着什么,在实力相当的前提下,一篇顶级身法足以让战况一边倒。
话音未落,山林中已经留下了数道残影。
不知不觉,天色微亮,练了一夜身法的林南转过身,望着身后的数十道残影,眼神火热。
他还只是止血境大圆满,距离开山境还有一步之遥,他很期待,越过开山境到了浑天境,能御空飞行后,使出这篇身法又会是怎样的壮观场景。
席地而坐,林南翻开了号称魔界至高秘籍的【封幽录】,这可是只差一步即可白日飞升的白云天冒死也要得到的秘籍。
“天魔无相,万妙无方,上天入地,唯我独尊……”
……林府,林海端坐在太师椅上,手捧着一碗参茶,吹了一口,问道:“大姑娘怎么样了?”
“回老爷,据说不吃不喝好几天了。”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上前回应道。
“哼。”林海将茶杯重重顿在桌上,冷哼道:“为了家族,牺牲她一个人算什么?给我把她看紧一点,明天就要出嫁了,可别出了什么意外,对了,去跟她说,林南是死是活,就在她一念之间。”
“是,老爷。”一个管家领命退去。
林海端起参茶喝了一口,再度问道:“老太太和大夫人哪里怎么样?”
又一人上前应道:“回老爷,老太太那里一切正常,据说在吃斋念佛,大夫人……据说在屋里砸了几个花瓶。”
“呵,砸吧,随她去……”
一处雅致的闺房内,林月如怔怔发着呆。
十五岁,身段初开,娇躯玲珑,正是含苞待放,清丽可人的年龄,但此时却因深陷家族泥塘,一脸憔悴。
丫鬟晴儿端着饭菜走进门,先是轻轻叹了一口气,随后上前轻声道:“姑娘,你吃一些吧,刚刚二爷派人来说,南少爷的死活都在你一念之间。”
听到林南的名字,林月如眸中恢复一丝神采,问道:“南哥怎么样了?”
“没消息。”晴儿应了一声,随后用力咬了咬下唇,半带抱怨的低声道:“姑娘你哪还顾得上他啊……”
林月如默然,默默拿起筷子。
翌日,傍晚时分。
一顶三抬小轿来到林府门前,引来了一众围观的百姓。
领头的是一个尖嘴猴腮,长相清奇的中年男子,只见他一脸倨傲的走上了台阶,来到林府大门前,用力拍了拍。
“砰砰砰……”
“林家的,把你们小姐送出来,我们家老爷等不及了。”
“哈哈哈……”
轿夫刺耳的笑声中,不一会儿,林府大门就缓缓打开。
“哟,曾管家,您怎么亲自来接了?快请进来喝杯茶水。”林海大笑着走出。
“不喝了,老爷等着我回去交差呢,人呢?”姓曾的管家大声囔囔着,似乎唯恐身后围观的老百姓不知道他是来接亲的一般。
“马上来马上来。”林海心里暗骂曾家欺人太甚,却又不敢表示出来,只能陪笑。
“能不能催一催?我可忙着呢,今天恰逢我家老爷大寿,我的事情可不少。”
“是是是,曾管家辛苦了,女儿家脸皮薄,多多担待多多担待……”
林海正陪着笑,一道红色的身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内。
林月如一身红色的嫁衣,身姿婀娜,蜂腰翘臀,并未带着霞冠,露着洁白无瑕的俏美玉靥,淡淡的妆容微微掩盖了憔悴。
“走吧。”林月如眼神木然,越过俩人,径直坐上小轿。
“起轿!”曾管家一声大喝,三抬小轿晃晃悠悠的掉头离去。
看着轿子消失在路尽头,林海轻轻吐出了一口气,看了眼依然围在门前观望的百姓,他脸上怒气一闪,喝道:“看什么看!还不滚!”
围观的百姓顿时一哄而散。
林家屈辱嫁女的故事,很快就在茶楼饭馆、街边巷尾广为流传。
轿子晃悠着来到一处气派的大宅,上书《曾府》,然而轿子并没有从门槛奇高的正门进入,而是在一侧打开了一处偏门。
四大家族百年来的龌龊,不能用言语说清。对待落寞的林家,曾家已经不单单是轻视那么简单,而是往死里羞辱。
相比于林家的冷清,曾家内宅,此时却是一片欢腾的海洋,巨大的花园内摆了近百桌宴席,高朋满座,举杯畅饮。
主桌上,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举杯站起身,笑到:“来,让我们大家敬家主一杯,恭贺家主福如东海,寿比南山,也恭喜家主今天抱得美人归。”
“是极是极……”
“一同举杯……”
“恭喜家主……”
曾家家主曾文,看着约五十上下,实际年纪已经六十。身材高大,目光锐利,满头黑发中混杂着几许白发,脸上有道长长的伤痕,不怒自威。
“都是自家人,就不用客气了。”曾文端坐在主位,脸带笑容坦然接受了众人的祝贺。
连日来,他可谓是春风得意,林家林峰暴毙,他明夺暗抢了林家不少的产业,收获颇丰,还逼着昔日对手的女儿下嫁自己为妾,心情舒畅下,连带着卡在开山境初期十年之久的修为也隐隐有了松动之意。
“新娘子到……”
这时,花园入口传来一声大喊。众人纷纷望去,一顶小轿晃悠着抬进众人的视线。
一身红衣,肌肤雪白,十五岁的少女,正当妙龄,娇嫩可口,正是青涩、半熟交替之时。
细看容貌,眉蹙春山,眼颦秋水,面薄腰纤,袅袅婷婷,十足大家闺秀之姿。
新娘子未入婚房,被直接抬出来见客,虽然林月如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,但是这样的羞辱还是让她忍不住红了眼眶。
她紧紧攥着藏在衣袖里的匕首,强忍住泪水,强忍着不适,迫使自己坦然面对着几百双或嘲笑、或怜悯、或幸灾乐祸的眼神。
望着娇嫩可人、眼含不屈的林月如,曾文眼里闪过一抹火热。
他喜欢少女,特别是带着强迫性质。越反抗,越不屈,他就越兴奋。常常也正是因为兴奋过了头,导致出手太重,闹出人命。
“曾家主好福气……”
“林家大小姐虽然才十五岁,但可是我们天元城出了名的美人啊……”
“依我看啊,我们大伙一起敬曾家主一杯,让他先去洞房好了,我看新娘子都等不及要接受曾家主的宠幸了……”
“哈哈哈……”
一众人或调侃,或曲意逢迎,说的曾文脸上的笑容更浓郁了一些,连带着脸上狰狞的伤痕也更恐怖了几分。
曾文确实有些等不及了,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,脸上涌起一抹红晕,说了两句场面话,转身向着后院走去。
就在这时,不远处的屋檐上,忽然响起了一道低沉浑厚,富有磁性的声音:“曾家主且慢,不如先收了我这份贺礼再走不迟!”
曾文闻声身形一顿,扭头望去,待看清来人后,饮酒后稍显红润的脸庞顿时黑了下来,面颊微微抖动,脸上的疤痕犹若蠕动着的蜈蚣,狰狞可怖。
众人奇怪曾文的反应,纷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。
当看清屋顶上的情况时,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珠,紧接着,一连串倒抽凉气的声音接连响起。
屋顶上,站着一个身姿提拔、俊朗丰神的青年,着一袭黑衣,负手而立。
而他的脚下,赫然踩着一口大红木棺!
大寿送棺!还有比这更大的仇恨吗?
“南哥……”林月如捂住小口,忍不住惊呼出声。
“好像是林家的林南?”
“是他……”
“听说他被废了赶出林家了……”
“废不废不知道,不过,今天我看他是活不了了……”
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,林南微微一笑,足下一蹬,轻飘飘地从棺材上落下,手扶着木棺重重一推。
“接礼!”
“呼”的一声,木棺带着呼啸的风声飞出,直直向着曾文飞去。
一个管家模样的老头飞身挡在曾文面前,轻喝一声,将红棺稳稳接住。
“打开看看,我送你贺礼!”林南的声音远远飘来。
老头看了曾文一眼,得到默许后,单手将红棺拍开,看向里面。
“少爷……”一声惊呼,棺材落下,溅起尘土。
“哗……”
一片哗然,有些距离近的人看了一眼,忍不住弯腰呕了起来。
棺材里,尸首分离躺着一个男人,正是曾家大少爷,曾利。
曾文看都没看一眼棺材,从管家的话中,他已经知道了结果,他只是牢牢注视着林南,眼里的杀意疯狂暴涨。
此时,一道道身影从四面八方跳上了屋檐,包围向林南。
林南似乎没有看见围上来的人,犹自笑道:“看来曾家主很喜欢我的贺礼嘛?
都高兴说不出话来了。”
“大胆狂徒,受死!”十几道身影围向林南,手中的或刀或枪,明晃晃闪着幽光,从四面八方砍向他。
刀至身前,林南似乎毫无察觉,依旧一动不动。
“南哥小心!!”林月如吓得花容失色,惊的娇呼出声。
众人皆是摇头,有的已经收回了目光,不再继续看下去,因为结局已经注定。
“乒……乒……”
一阵刀具碰撞的声音响起。
“哗……”
一阵惊呼响彻天际。
众人只见到数道残影略过,紧接着就响起了一连串的惨叫声,眨眼间,十几道身影从屋顶飞落,有的掉进水池,有的砸向酒席,有的奄奄一息,有的当场咽气。
望着重新出现在原地,似乎未曾动过的林南,曾文瞳孔一缩,面色露出了一丝凝重。
“我来会会你!”
头先接住棺材的老头一个闪身来到屋檐下,紧接着纵身一跃,飞上屋顶,一记掌刀斜劈而下。
“砰~”
众人只闻一声闷响,随后听到了一声似乎是骨头断裂的声音,随后就见老头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落回到了曾文脚下,胸口陷进去一个大坑,躺在地上一阵挣扎后便没了声息。
“嘶……”
“好强!”
“这是到了开山境吗?”
“应该没有,开山境的力量绝不止如此,开山境的力量可是号称开山。”
“可是老管家可是止血末期啊,竟然接不住他一招?”
嘈杂的议论声中,林南已然飘落在地,一步步向着曾文走去。
众人纷纷退让,唯恐惹到这个杀神。
望着缓步而来的林南,曾文忽然咧嘴一笑,道:“很好,我已经想好怎么处置你了。”
“是吗?我就不同,我只想打爆你的狗头!”话音落下,林南率先发动攻势。
泛着幽光的残影略过,瞬间便到了曾文面前,势大力沉的一拳轰向他的面门。
“不自量力!”曾文不闪不避,五指成掌与林南对轰了一记。
“哼……”一声闷哼,林南退了三步,而曾文,一步未退。
“今天让你知道什么是开山!”曾文怒哼一声,整个人爆发出强大的气势,以他为中心,震的尘土飞扬,身影一个闪动间,已至林南身前,双手或成掌、或成拳,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攻向林南。
林南脸色不变,依靠着“邪影幻梦”进行躲闪,同时伺机反攻。
眨眼间,曾文已经出了一百多招,但无一招能击中林南。林南不时反击,但空有身法,出手的速度却比不上曾文,无法对他造成威胁。
对于林南诡异的身法,曾文心惊不已,但心头却是火热,拿下林南后,这身法就是他的了。
“哼,我看你能躲多久。”曾文怒喝一声,气势再涨,出手速度几乎又提升了一倍。
“谁说我要躲了?”林南同样怒吼一声,身遭青光一闪,整个人的气势瞬间暴涨,几乎与曾文持平。
“砰砰砰砰……”
转眼,俩人对轰四拳,不分伯仲。
“你还隐藏了实力?”曾文心里惊讶无比。
“等会儿告诉你!”林南邪魅一笑,改守为攻。
凌厉的青光覆盖周身,出手如闪电,引起一阵音爆之声。
“等我废了你,不怕你不说!”曾文也不再托大,使出了全部的实力。
花园内,俩人激烈交手产生的碰撞声不绝于耳,交手产生的余波更是震的周遭尘土飞扬,各种人仰马翻!
转眼,俩人过了不下千招,曾文越打越心惊,而林南则是越打越兴奋,不时兴奋的低吼。
有异界邪君白云天作为模板,林南清楚的知道,修炼之途,除了天赋,最重要的就是实战!在战斗中成长!
这几日他除了修炼功法,就是用白云天用千年智慧研究出的药方泡澡,要问钱从何来,那自然是在三大家族“化缘”了。
本就年轻力壮,体质又得到提升,劲自然就长,逐渐,他开始占到上风。
同时,战斗中的感悟也让他逐渐压制不住一直压制住的修为。
是的,早在几天前他就可以踏入开山境,但他没有这么做,这几天他不断地在巩固着修为,未免根基不稳。
激战中,一股热气由丹田之中迸发,紧接着阵阵酸麻畅快至极的快感流遍全身。
“啊……”
林南仰天发出一声长啸,浑身亮起刺目的青光,随后整个人气势开始暴涨。
“什么!!突破了?!”曾文本就败迹已露,此时看到林南在战斗中突破,心脏更是一顿,深知难有胜算的他顾不得许多,扭身就跑。
“走的掉吗?”淡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似乎在问,又似乎在嘲讽。
曾文惊吼一声,摆拳向后,但手臂却被林南轻易握住,难动分毫。
“跪下!”一声轻喝,伴着“咔嚓”几声骨头碎裂的声音,曾文重重跪倒在地,手臂膝盖皆呈现出不规则的扭曲。
整个花园,几百号人,鸦雀无声,落针可闻,只有曾文不断惨叫的声音。
林南揪住曾文的头发,像拖一条死狗般将他拎在手中,环视一周后,口中发出一声轻喝,将奄奄一息的曾文狠狠抛出。
在众人心惊胆颤的注视下,曾文整个人犹如射出去的弓箭一般,径直飞向不远处凉亭的石柱。
“嘭!”
脑浆迸裂,四下飞溅,众人慌乱躲避。
“说了要打爆你的头。”林南注视着曾文的尸体,自言自语了一声,随后扭身向着林月如走去。
望着林南带着笑容走到自己跟前,林月如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,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。
轿子前,林南满脸宠溺,伸出手,柔声道:“妹妹,回家了。”
林月如晃过神,眼含热泪,丢掉手中的匕首,飞身扑进林南怀里,紧紧抱住。
“南哥……”
第四章
温香软玉在怀,林南身躯一僵,感受着林月如不断轻轻颤栗着的身体,他心底一软,伸手轻轻揽住她的蜂腰,柔声道:“没事,不哭了。”
俩人在几百人的注视下,上演了一出“兄慈妹孝”。
良久,林月如忽然红着玉靥从林南怀里挣脱,偷瞧了他一眼,随后娇羞满面的低下头去。
林南脸上闪过一抹尴尬,轻咳一声,道:“我去去就来。”说着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,消失不见。
曾家藏宝库里,林南拿着一个大布袋,一边收刮着奇珍异宝,一边口中念念有词:“天杀的白云天,荒淫无道,害我在妹妹面前出丑……”
约半个时辰,林南左手拎着两个大袋子,右手抱着一个银箱,出现在林月如面前,“走吧。”
“南哥,你……”林月如瞪着美丽的大眼睛,似乎难以将现在的他与刚刚威风八面的林南联系在一起。
“咳……”林南轻咳一声,将银箱塞进林月如怀里,而后扭头就走,“哥这是帮你存点嫁妆。”
“啐……”林月如玉靥娇红的轻啐一口,满眼娇羞的看了眼林南的背影,低着头踩着小碎步跟了上去。
望着林南兄妹离去,所有人心里都是一松,随后忍不住感叹:这天元城怕是要变天了……绝大多数人都离开了曾府,但也有一些心怀不轨的人偷偷向着内院潜去。
“韩兄,哪里去?”
“啊,原来是李兄,我……我忽然想起我有个东西放在曾家后院……”
“是吗?我也是,太巧了,不如同去?”
“自无不可,请。”
“请。”
俩人相视一笑,脸上露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笑容向着曾家后院走去……少了曾家最强的俩个人坐镇,有这般想法的人自然不在少数。
一夜鱼龙舞,几个时辰前还是座上宾,几个时辰后却成了奸淫掳掠、无恶不作的强盗。可悲可叹。
曾家家主败亡的消息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天元城。
城主府由于城主正在闭关,保持了沉默。
而同为四大家族的白家、赵家则是引起了一阵骚动。
白家大少白浪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禀明了自己的父亲,开山境中期强者白明州。
“父亲,林峰义子在曾文大寿晚宴上送了一口红棺,里面躺着曾利的尸体,随后在与曾文的对战中突破开山境,一举将其斩杀!”
白明州一身儒士打扮,看着温文尔雅,听到消息后面露惊色,问道:“消息可靠吗?”
白浪点了点头,说:“绝对可靠!在场数百双眼睛都看到了。”
白明州微微沉吟,问道:“我们近来可有对林家产业出手?”
“有。但多是一些小打小闹,城主未出关,我刻意叮嘱下面的人不可轻举妄动,曾家赵家的动作比我们大多了。”
“嗯……”白明州微微颔首,“你做的很好,暂时按兵不动,视情况再说。”
“是,父亲。”白浪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:“据我所知,林家从没有把林南当自己人看待,在林峰死后还将他扫地出门,依我之见,父亲不妨释放一些善意,获取林南的好感。”
“在理,就交给你去办吧。”白明州对于精明能干的大儿子非常信任,没犹豫就点头应了下来。
“是,孩儿告退。”
赵府。
家主赵观信乃是一个身材魁梧的老人,方脸阔鼻,年龄看着比曾文还要大上几岁。
得知消息后只是皱了皱眉,而后随意挥了挥手,屏退了下人。
作为天元城的老牌强者,赵观信有着开山境大圆满的修为,所以他有这样的底气,除了城主,他谁都不放在眼里。
若不是城主要平衡,一直压着他赵家,他早就一统天元城了。
林府,大厅内,再次召开了紧急会议。
“老二,消息属实吗?”林母高居上首,满是褶皱的手紧抓着扶手,显然内心并不平静。
“属实……”林海满脸苦涩的点了点头,想到几天前自己随意就可捏死的废材忽然成了开山境强者,还杀了另一个到了开山境十来年的强者,他就糟心的不行。
从得知消息的那一刻起,恐惧就一直笼罩在他的心头。
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。
“林海!!你干的好事!”林飞气匆匆的从外面飞奔进来,脸红脖子粗,指着二哥林海的鼻子破口大骂:“林南说的没错,你就是个没卵蛋的孬种,现在好了,好好的一个林家未来的靠山,就这样被你赶走了!”
“闭嘴!!你有什么资格说我!”林海本就惊惶不安,心情极度紧张,哪受得了出了名欺软怕硬三弟的谩骂,当即就怒了!
“我凭什么没资格说你!”
“你他娘的那天倒是出来说话啊,那天你不是跟缩头乌龟一样?不发一言?
啊?“林海气的不顾林母的面暴了粗口,”你以为我不知道,这几天你一直都在翠香楼跟你的咸儿姑娘缠绵!这会儿得到消息怕不是刚从美人窝里爬起来吧。““你……”林飞脸色一白,却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。
人群中,一个娇媚的少妇委屈的低下螓首,黯然抹泪。
柳诗柔,林飞的妻子,今年刚满三十岁,身姿丰满婀娜、成熟诱惑,气质婉约。素颜不着半点粉黛,透着委屈苍白的脸蛋温柔典雅,哀婉的美眸中透着楚楚可怜,最引人注目是她胸前那一对伟岸鼓胀的爆乳,哪怕隔着衣裙依然让人感到一种窒息感。
在她身侧,是独女林熙雯,长相娇媚动人,身着粉衣,乌黑的秀发轻挽于后,以一根玉簪斜插固定,额前,一茬刘海儿垂落,添了几分俏皮,发梢下是一张粉嫩水润的俏脸,明亮的大眼睛流转生波,此时亦闪着委屈的泪花,一眨一眨的甚是惹人怜爱。
她的长相同其母柳诗柔有几分相似,气质亦是相近,同样的温婉可人,但身段要矮上一些,而最让人惊讶的是,少女胸前有着一对似乎不输于其母的夸张爆乳!
很难想象这是一个才十四岁的少女。
“混账!!”林母气的不轻,猛的一拍桌子,喝道:“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的存在!要不你们出去打一架,死掉一个算了,免得天天气我!”
林母发话,两兄弟只能悻悻闭嘴,只是依然保持着目光交锋。
林母招手叫来一个管家,问道:“派人去看看,南儿带着月如回来了吗?”
话音落下,众人眼光皆是一闪,显然都听出了林母对林南称呼的改变。
“是。”管家应了一声,匆匆跑出了大厅。
大厅内陷入了诡异的安静,所有人都在紧张的等待着消息。
林南会不会放下对林家的不满,甚至是仇恨,重新回到林家,不要多久就能知晓。
一个刚进开山境就能击杀老牌开山境的强者,对于大厦将倾的林家意味着什么,所有人都很清楚。
情绪复杂的有之,如林母、方雪仪。紧张彷徨多于期待的也有之,如林海宁馨两口子。
“噔噔噔……”
伴随着门外响起的急促脚步声,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。
“报……”一个家丁连滚带爬的跑进大厅,气喘吁吁的说道:“南……南少爷带着大小姐进门了……”
“好!”林母用力一拍扶手,老脸笑开了花,“我就说了,南儿始终是我林家养大的,怎么可能有本事了不回来了呢。”
话音落下,大厅内的气氛顿时一松,霎时间又热闹了起来,莺莺燕燕的议论声与欢笑声不绝于耳。
约一盏茶时间,林南带着林月如一前一后走进了大厅。
大厅内的众人纷纷停下交头接耳,向着林南行注目礼。
与几日前不同,众人看向林南的目光中不再有轻视,不再有疏离,而是充满了敬畏与好奇。
看着林南带着女儿进来,要说心情最复杂的还要数方雪仪。
几日前,女儿被逼嫁人为妾,她没有任何办法,传统观念极重的她也只想保住在她心里属于儿子的林家,而最不受她看重的义子却愤而挺身,被打残命悬一线,她尽管心情激荡,但依然不发一语。
如今林南起死回生,突破开山境,并救女儿于水火,她心底的滋味可想而知。
林南行至大厅正中,尚未开口,端坐上首的林母就拍着扶手笑了起来,满脸褶皱笑成了一朵菊花,中气十足的道:“回来就好回来就好,南儿,没有受伤吧?”
林南眼底闪过一抹嘲讽,直视着依然“高高在上”的林母,紧抿着嘴唇,丝毫没有回应的意思。
随着林南的沉默,大厅内的气氛,霎时间变得无比尴尬起来,林母脸上的笑容更是僵住,看着怪异无比。
一旁,林家已故四子林进遗孀柳纨见状,忙接腔道:“老夫人说笑了,看南少爷那样,哪像受伤的样子哟,简直能再打死一个开山境呢。”
“是啊是啊……”
“啧啧,看南少爷这身姿挺拔的,这相貌俊的,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女儿家了,我看啊,明天提亲的媒婆要踏破门槛咯……”
众人忙着接腔,一旁的宁馨也不甘落后,娇声笑道:“要我说啊,南哥儿可能是有些累着了,那曾家家主可是开山境的强者,哪能说杀就杀了,不如先让南哥儿去休息好了,内院最近刚整理好一个院子,以后就住那儿吧,以前那个院子太小了些……”
“二奶奶说的在理……”众人一边附喝,一边暗骂老二家的不要脸,前几天还喊打喊杀的,喊人杂种,这会儿就叫“南哥儿”了。
但宁馨根据自家孩子叫林南“南哥儿”,众人也挑不出理来。
林南扭头望向宁馨,美妇人今天穿着一件素色的宫裙,玉靥白皙,美艳动人,身姿婀娜,看着风韵十足。
素色的端庄宫裙包裹住了她那丰腴诱人的身体,但包裹不住发自骨子里的人妻媚态,特别是她那双勾魂的眸子,总是不经意流露出叫人心痒的春波。
仅看一眼,留下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后,林南就收回了目光。
对于他而言,宁馨美则美矣,奈何嘴利,心肠更毒!
宁馨被林南这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弄得心尖一颤,尴尬一笑,不敢再说话。
林南的目光在義母方雪仪的身上短暂停顿一秒,随后重新将目光移向林母,朗声道:“林老夫人,我来贵府,只是要办一件事罢了,办完就走!”
话音落下,大厅里的气氛只有一个字形容。
静!
所有人都听到了林南对林母的称呼:“林老夫人”,更听到了“贵府”二字。
这基本已经宣告了林南不会再回到林家。
这句话像是一个响亮的巴掌,拍在林母的脸上,让她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,难看至极。
对于从没有给予过自己长辈关怀的林母,林南本就毫无感情,但表面还保持了基本的尊重,可前几日,他险些丧命刘海之手时,林母以及林家大部分人的冷漠彻底让他心灰意冷。
懂事起,他循规守矩,对上恭敬,对下也从不颐指气使,虽无立下什么大功劳,但也算是矜矜业业为林家办事,忠孝礼仪四字,他更是自问问心无愧。
可林家除了林峰父女,这些人是怎么对他的?哪怕是一条狗,养了十八年,也不能说杀就杀吧?
由此可见,在林母包括大部分林家人眼里,自己或许真的还不如一条狗。
没有理会林母的表情变化,林南径直走向了林海。
望着林南面无表情的走来,林海吓得脸色发白,汗如雨下,颤声道:“林……林南……你……你……没事就好……前两天……二叔……有些……冲动了……二叔跟你道歉……”
“二叔……呵呵……”林南冷笑一声,身影忽然一阵模糊,再出现林海面前时,手里已经多了一道人影,正是刘伟。
“我这个人很懂得感恩,但也很记仇的。”林南看着林海的眼睛,自言自语般说完一句,随后微微一笑,五指一拢。
众人只闻见“咔嚓”一声脆响,林南手中的挣扎抖动的刘伟就没了动静。
早年间,林南随着义父走南闯北,遇见的山匪强盗不在少数,虽修为不高,但手中也是有着几条人命,再加上脑中白云天的记忆,弹指间灭杀一片的画面不在少数,所以他杀起人来可谓是没有丝毫手软,更没有半分不适。
大厅中,众人只觉一阵凉气由脚底爬起,瞬间游遍全身,沁入骨髓。胆子小的甚至已经吓软在地。
当然,这些人多是一些老弱妇孺,半辈子生活在深闺大院,鲜有出门的机会,哪有机会目睹杀人的画面。
“林……林南……念……念念……在……我……我我大大大哥……的份上……饶我一次……”林海吓得浑身发抖,不多时竟是湿了裤裆,地面很快也染出一片湿迹。
林南丢下刘伟的尸体,嫌恶的退开一步,嘲讽道:“看来我没说错,你可真是个没卵蛋的孬种,活着也是浪费粮食。”
此时,林月如走到了林南身后,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,轻唤道:“南哥……”
林南扭过头,看了林月如一眼,而后拧着剑眉问道:“怎么?你想帮他求情?”
“嗯……”林月如小心翼翼的轻点螓首。
林南翻了翻白眼,又是无奈又是心疼,“你是不是傻?他卖了你,你还帮他求情?”
林月如从林南语气中听到了一如往常的宠溺,她俏脸微红着小声劝解道:“事情都过去了,你杀了二叔也于事无补,爹要是在天有灵,相信也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……”
林南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杀了林海,原因就是想到了义父,到底是亲兄弟,面容上还是有着几分相似。
想到义父憨厚正直的为人,林南心底轻轻叹了一口气,有了决定。
他抬起手刮了刮林月如的琼鼻,没好气的道:“就你善良行了吧?你哥哥我就是个坏人。”
到底是未出阁的少女,林月如红霞满面的垂下头颅,娇羞无限的拉长声音:“南哥……”
林南给叫的心都酥了,为了保持威慑力,他强忍着才没有露出笑容。
唯一思虑,林南沉声道:“死罪可免,活罪难逃。从现在开始,你去给我义父守灵忏悔五年,戒色、戒酒、戒荤,五年期满,方可下山……”
“好好好……”
林南未说完,林海就迫不及待的连声答应了下来,随后才意识到林南还没有说完,又悻悻的住了嘴,一脸便秘的表情。
“哼……”林南冷哼一声,接着道:“当然,你也可以尝试不按我说的办,至于后果,你自己想想吧。”
“不敢不敢……”保住了性命,林海提到嗓子眼的一口气松下,整个人顿时瘫软在了地上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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